“我想你已经看出来了,我喜欢你,汤姆。”肖恩温柔地说着。
过了许久,她才清了清嗓子,强迫自己说话:“那真是遗憾。”
“你又拒绝了我,汤姆,今晚上第二次了,”他了然地笑着,似乎早已预见到了这样的场景,但是语调依旧无比轻柔,像是对待一尊易碎的瓷娃娃,“或许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,并不想考虑这些。但是,汤姆,如果你想休息一下,我一直都在。”
“我完全想不明白,”里德尔转过头,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,带着她理解不了的烦躁,“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?你不了解我。你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,也不直到我经历过什么,你就这么草率地说出,你喜欢我。”提到“喜欢”二字的时候,她活像被人捏住了嗓子,声音也变得短促起来。
“这并不草率,爱是难以预料的。就像我看到你痛快地玩魁地奇的时候,我一下子就被击中了。爱一个人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,汤姆。”肖恩温柔地望着她,眼睛里似乎容纳了一片大海。这是第一次,里德尔主动避开了目光。
“风太大了,”她随意找了个借口,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舞会那日,查尔斯没有在场。他本就对这此不感兴趣,相较于舞步和音乐,人们的反抗更能激起他的兴趣。里德尔在和安娜以及她身后的媒体人达成协议之后,便让查尔斯负责煽动西部贫困巫师的情绪。而她因为没有办法像查尔斯那般随心所欲,必须跳完前几支舞才能脱身,所以她则去距离较近的北边和东边。
霍格沃茨的礼堂被布置得格外隆重。星光灿烂的天花板变成了飘着雪花的天空,四张学院长桌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铺着桌布、点着蜡烛的小桌子,方便舞伴们坐下来休息和互诉衷肠。其他学生们已经先入场了,只有三对勇士和他们的舞伴站在外面。里德尔客气地和其他人打了招呼,又将目光放在了阿尔法德的脸上。
相较于他们第一次见面,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挺拔的青年。俊秀的面庞上带着布莱克家族惯有的疯狂,只不过被他掩盖的很好,还有一缕不易察觉的孤僻。里德尔一直觉得,他不应该去斯莱特林,或许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会更适合他。
“怎么了,汤姆,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?”注意到她的目光,阿尔法德偏头。
“我在想接下来的事情,”里德尔笑着,但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,“当我们在霍格沃茨跳舞的时候,有一群走投无路的巫师将汇聚在魔法部前。多么壮观。”
她穿着黑色与红色交织的复古长裙,将外展的美艳与内敛的神秘恰到其分地融合,美得令人无法直视。门开了。阿尔法德咽下那一丝不舒服,领着她进入了大厅。人们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,为今晚的国王与王后让开一条更宽敞的道路,仿佛自己激烈地呼吸都是对这两人的一种不敬。记者们怔愣了一会,才又举起了相机,对准了舞池里翩翩起舞的勇士们。
里德尔在悠扬的音乐里,灵活地转到了舞池的中央,然后一个转身,和另外一人交换了位置。她的嗓音刻意压低,带着喘息:“格林德沃先生,晚上好。”
她的嘴角机械地保持一个弧度,令人挑不出任何差错,但又带着深深的违和感,让从她的美貌里清醒的人意识到,这看似乖顺的笑容后包含着某种更暴戾的东西。
但又有多少人能躲过这浑然而成的陷阱?帕里斯爱上了最美丽的海伦,引发了长达十年的特洛伊战争。安东尼与克里奥佩特拉相爱,于是罗马的事业在爱情的烈火里焚烧。还有她的母亲,斯莱特林高贵的后代,爱上了一位可笑的麻瓜,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甚至不能使用魔法来挣扎。里德尔不了解什么是爱,什么是爱情。如果这种情感单单只是自己追求者口中芬芳的、宛若地震般的复杂滋味,她宁愿一辈子都不沾染。所以她格外好奇,是什么促使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在年少时犯下如此的过错?
“你逾矩了。”格林德沃的声音颇为平静,没有像往日那般饶有兴趣地逗弄一番。即使顶着尤迪特校长丑陋年老的皮囊,他浑身的气度依旧掩饰不住,让人忍不住看第二眼,然后叹息:这样的灵魂寄居在如此的身体里真是可惜了。
或许邓布利多早就看出来了,现在也正注视着他们,生怕格林德沃就对她出手。里德尔的笑容总算多了点真情实意,这是她进入大厅后头一回施舍的真诚。她感到饥饿,难以填满的、令人发狂的饥饿。有一道声音在她的胃里呐喊,催促着她去剖开眼前人的血肉。她在邓布利多面前伪装得太好,她差点都信以为真了。
“先生,这可不像是你说出的话。”里德尔感受到腰间的力量紧了紧,笑得更愉悦了。
格林德沃的视线落在她散落在胸前的发丝,随后是棱角分明的下颚。这样生硬的线条放在一位女性身上是极不适宜的,带着男性的力量,但里德尔却呈现出了几分独特的冷艳。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,意识到自己在三年前没有杀死她,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。但比可惜更强烈的情绪是激动,自从十六岁那年从山谷里仓皇而逃,他便在没有如此莽撞的情感。
抚摸她的大腿,然后挑断她的脚筋,这两种行为并不矛盾。
格林德沃的舌尖不由地扫过上嘴唇。
“你以为我会说些什么?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或许是才抽了烟的缘故,他的身上还有股淡淡的烟草味,混着刺鼻的威士忌酒意。“我说过,我不会折断年轻人的翅膀,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杀了他。你也不想就这样消失吧?”
里德尔的舞步顿了顿,但随即恢复了顺畅。她清楚地感受到,对方不加掩饰的杀意。这大概就是病源所在了。在邓布利多身上,她有时能触碰到暗流,但更多是哀叹,带着淤泥的苦涩。他在忏悔,这是她最直观的感受。但格林德沃,他没有表现出半分悔恨。既不能质疑他对邓布利多的爱,但这种爱的窒息性也同样无法忽视。他也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。
他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,就和她一样。里德尔因为整个认知兴奋不已。她平静地直视对方,从那颜色稍深的瞳孔里看见了巨大的自己:“不会有那么一天。”
她转身,又落入了阿尔法德的怀里。两人相视一笑,默契地旋向舞池边缘。